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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多·冈萨雷斯

我刚刚失去了一位朋友。

费尔南多·冈萨雷斯是我所在宿舍楼的门卫大叔,负责夜间时段,我晚上下班比较晚,回来路过时经常跟他打个招呼。这周周四,他因为新冠肺炎过世了。

这不是我身边第一位因为新冠肺炎过世的人,实验室保洁员的护士哥哥也在几周前因为新冠肺炎过世,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位。

纽约市2%的人口已经被感染,这还是在州政府每天检测峰值25000的情况,昨天稍微多测了到三万多,马上就搞了个最高日检出人数出来。说白了现在还是检测不足,测多少给多少,因为前期检测标准高,很多患者可能没等到检测就痊愈了。

医疗资源倒是够用了,因为只收重症,轻症没有治疗方法,不集中收治。这个策略实质是群体免疫,轻症还是会继续传播病毒,这也是为什么纽约封了两周(一个发病期)人数都降不下来,后面又是推广口罩又是提高罚款其实已经有点晚了。不过怎么解释医院收治的重症在持续下降?

纽约市能发展到重症的约80%以上有基础病,这里面大都是老年人。纽约市65岁以上老年人一共占14.1%的人口,具体人数是117.6万,新冠肺炎死亡人数中,65岁以上有7868人,占总数八成,纽约市未检测但死亡标注为新冠肺炎的额外有五千人(州政府不统计),算比例大概 12000 人。

什么意思?纽约市 1% 的老年人已经因为新冠死掉了,更不用说感染了多少了,如果按某些人说的千分之几病死率,那么纽约市老年人已经全被感染了,毕竟分母的总数是固定的(我知道这里偷换概念但仅做推算)。所以所谓疫情高峰过去了很可能是因为能死的人(老年与有基础病且免疫力不足)已经死完了,这在没有特效药与疫苗的大前提下并不难想象。

其实你细品拉平曲线这个防疫策略,其并不是预防策略,而是拖延策略,让易感人群在不挤兑医疗资源的情况下逐渐感染阻断传播,但过程中自然会死人。医院的入院标准与检测标准一直都偏高,现在你看到收治下降是因为重症比例下降了,以后检测标准可能会降,但入院标准应该还是很高。我们只是过了个死亡高峰,感染高峰在哪因为检测持续不足我并不知道,可能在未来。好消息是目前检测能力在提高,不怕数字大,就怕不知道。检测-隔离应该是有效的,不过如果最终实质是群体免疫策略,那么只是个拖延策略。

那么特效药呢?前有羟氯喹,后有瑞德西韦,都在临床实验中表现不佳。至于懂帝说的直接注射消毒水,谁愿意信就去信。对于病死率个位数的疾病,药物作用与自愈非常难区分,自愈就是一个最常见的回归现象,如果你看了几个小样本康复就感觉管用那科学就算白发展这么多年了。而且很多死亡并不是肺炎而是并发症,所以能针对病毒的特效药的药效就更难体现,需要高质量病人,即便现在感染了那么多,其实符合要求的重症患者并不多。

那么疫苗总该靠谱了吧?只有部分靠谱。SARS跟MERS都存在ADE效应。什么意思,就是你如果对新冠病毒产生了抗体,下次遇到变异的新冠病毒时,这些抗体成了变异病毒的带路党,会迅速让病情恶化。目前已经有零星报告了,如果ADE普遍存在,那么即便有了疫苗,也只是扩大了易感人群。当然,我们不用操心太多,疫苗设计有几条路径是可以预防ADE的,但需要大量测试,这都需要时间。不过这样所谓群体免疫路径就废物了,会形成更恶劣的第二波。

我们对新冠病毒还是缺乏想象力。如果存在长期阳性携带者(武汉已经有报道),自己没事但可以传播病毒,那要不要对他们终生隔离?这会出伦理问题。新冠病毒的主要症状都在呼吸系统,但会不会长期潜伏成为慢性病或危害其他生理系统,等宿主免疫力弱就发病?那么人类平均寿命的增长趋势怕是就此打住了。从新冠出现到现在都不到半年,这些问题我们目前都回答不了。

我不想引发焦虑,但很多之前的负面预想都在一个接一个实现,预案是要设计的,否则之后会更失望。2020年之前之后生活方式要变也会变,过去的生活回不去了,需要习惯新的生活。我们可能无法轻松长距离旅行,可能日常做抗体检测,可能长期佩戴口罩,那些过去理所当然的消费与宗教习惯都要改掉。

阴谋论纯属内耗,任何政府或意识形态都不可能知道新冠病毒会有这么多隐藏属性,互相指责毫无防疫意义,只是领导人自保的卑劣手段。罔顾事实互相讲故事带节奏是不会有任何正面意义的,只会带来仇恨与割裂,甚至战争。

如果你打算了解事实,去读学术论文。如果你打算发泄情绪,把网线拔了剁肉馅去。如果你打算寻找观点认同,先充分说服你自己而不是先表明立场后找证据。

我刚刚失去了一位朋友,很悲伤。